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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卸货区、仓库不能去，里面的生鲜区和熟食区也不能进去，你没有工作服，穿这个上班，里面穿自己的白色衬衫，就像现在这件就行。”说话的领班把绿色围裙往吴世勋胸口一塞，“纸袋的包法也给你看过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吴世勋顺手拿起手边的一叠大牛皮纸袋，两手一摞，拾掇整齐，将最后一张纸的折角翻平，重新压在下面。

出狱之后第四周的周一一大早，社工薛小姐就电话通知吴世勋帮他找到了在沃尔玛的工作，这个大型连锁超市离中途之家十站公交车的距离，靠近市区，车程四十分钟，从早上十点开门到晚上九点，两班轮替，早班从十点到下午四点，工资很低，但包午餐，正好填补了除了酒吧夜班的空余时间，对于吴世勋来说最好不过。

听说自己的资料已经被薛小姐发给超市，吴世勋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表明了当天就可以上班的态度，领班是个姓房的大妈，惊讶于他如此热情，妥妥交代了他的工作内容就真的让他当天上岗。

说是工作，其实不过是在收银结束的队伍尽头帮助客人将所有的商品放进牛津纸袋，然后送交客人手中，附带一句“欢迎下次光临”，难怪工资那么低，并且这种一站就是五六个小时还要笑脸迎人的体力活，没什么人愿意干。薛小姐说，这个位置前一个走人的愿意是年纪大了站不动了。

吴世勋对这样无聊的工作来者不拒，主要是为了钱，而这么兴冲冲地赶来上班，主要是为了躲张艺兴。前一天一时冲动想去z市，难得一本正经的入矫监督员显然对此深表怀疑，说着第二天还要问清楚，接过当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满嘴胡言乱语。吴世勋希望房东能喝到失忆，不仅忘了那派胡言乱语，也忘了自己要去z市的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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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世上的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这天十点多才顶着发痛的头起床的张艺兴，忘记了前一晚自己的失态，却清楚地记得入矫人员中的新人没来多久就想着离开本市。用牛奶送止疼药，张艺兴挠着头等药效起作用的同时，突然想起前一晚被人背回来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说了些什么，脑袋里面只依稀残留着一句话，“你他妈才是同性恋。”

噗！张艺兴捏着鼻子苦笑，我们都聊了些什么呀。

门铃打断了张艺兴的思路，保洁公司的车已经到了，这么大个房子光靠里面的男人自己打扫，只能表面看起来整洁，实则要么垃圾被丢在各种不起眼的角落被忘记，要么洗手台瓷砖已经泛黄也没人觉得有问题。张艺兴自己也不是什么细心的居家型男人，每个月雇用专业人员清洁彻底。

把十来个工人放进来之后，张艺兴拿着文件袋到门外等着，嚼着口香糖坐在台阶上，开始翻开吴世勋的档案，“z市，z市，我记得这里有。。。啊，没错。”

吴世勋犯事之前一直生活在z市，要说无论有什么原因，这小子想去z市都算是合情合理。

“好好说清楚理由不就行了，心虚什么。”

在假释期间出市不是绝不可能，只是手续繁复，问题多多，况且吴世勋出狱才三个星期，那么早提交这种申请，一般都会被打回。前一天吴世勋向他提起的时候张艺兴心情欠佳，正挑着衣服准备去参加酒吧的聚会，朴灿烈那个家伙，自己窝里腻歪就算了，还非要请几个挚友一起庆祝两个人甜蜜的“婚姻”，他眼睛辣，心里烦，不知不觉就对吴世勋刁难了几句。

张艺兴摇摇头，把档案塞回去，找出电脑翻查出市手续，已近中午，太阳晒得头疼，他想起什么，朝里面喊，“还有空调啊，帮我把过滤网给擦了！”领头的给了声回应算是听到，张艺兴回过脸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和被太阳烤得仿佛有一滩水的马路远处，眯着眼骂了句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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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玛有员工食堂，四点下班的吴世勋索性吹足免费空调到六点，在食堂买了晚饭，吃完直接回到酒吧开始开张打扫的工作。忙了一天，吴世勋也想通了，回去老头坟上撒泡尿吐口痰这种小事，迟个半年也不算晚，就算要找下一个落脚点，也不会是z市。

从社区机构做完工作直接去酒吧消磨时间的张艺兴没有碰上在后头打扫的吴世勋，也很难遇上总是要上夜班的边伯贤，店里还没客人，应该说，朴灿烈还没开门，但是零点要准时回家的张艺兴唯有这种时间可以光顾。

“松饼？”朴灿烈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去厨房了。张艺兴却摇摇头，“还没饿，社办的小夏那里好多杯子蛋糕吃不完，硬是塞给我几个，我现在好撑。”

朴灿烈看着他手上的一大袋资料，“又有得忙了？”

张艺兴甩了甩那叠A4纸，“啊——好烦，又有检查，上个月不是才检查过，这次又有什么安全检查，搞不好这次要换家具，烦。。。你说两千红包够不够？不知道来多少人啊。。。”

“你们这些官商勾结的事情就不要告诉我了，今天喝不喝？”朴灿烈拿出古典杯放在两人之间。

张艺兴暼了一眼倒挂在水柜上的两排鸡尾酒杯，嘲笑道，“你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像说要请我喝鸡尾酒来着？结果现在鸡尾酒师傅也没请到，自己又不会调酒，我这辈子是不是喝不到鸡尾酒了？”

“短期内你就别想了，我现在沉溺爱情无法自拔，能给你做个松饼算是恩惠，新技能什么的不可能。对了，说到爱情。。。”

“你给我打住，恶不恶心！”

“不是不是，你跟小夏熟，帮我打听打听，我这种在法律上单身的情况，有没有资格领养啊？”

张艺兴停下自己开玩笑的心情，整理了一下，在脑子里迅速完成这对恩爱的夫夫在法律上没有婚姻之名，在生理上又没有生育能力，正在寻求其他途径拥有下一代的故事架构，“你们还想要孩子？”

“怎么，不行么？”朴老板难得害羞。

“且不说要怎么领养，”张艺兴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避开几个服务生和刚刚赶来的band队，“就算真但领养了，你怎么跟家里和客人解释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想出柜啊 ？”

“。。。”

“喂，你别给我认真思考啊！”

“你先帮我问问嘛，说辞我再想想。”

果然是行动派，张艺兴的印象中，朴灿烈想到什么就要去做，拦也拦不住，“我最近都不去机构哦，吴世勋明天要去警局报到，很近，不如你叫他帮你问。”张艺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小夏，他不想帮这个忙。

“世勋还不知道啊。”

“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就你那个熊样子，你们店里谁不知道？吴世勋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张艺兴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杯子，“哦，对了，我记得他小时候就是福利院的，靠。。。”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张艺兴想捂嘴已经来不及了，“这是隐私材料，不该跟你说的，你别出去乱讲。”

“好好好。”

“伯贤也不行！”

“知道了——那我可以问问他么？福利院的孩子是怎么收养之类的？”

“当然不行了，你疯啦！那他不就知道我透露给你了！”

“世勋不会介意的啦。”

“我介意什么？”拿着扫把和戴着口罩的吴世勋刚从后门进来，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老板的讨论之中，但是一看到房东也在，立马不好奇他们的话题，“灿烈哥，后面都收拾好了，我去门口看看还有什么。。。”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张艺兴看准时机拦住吴世勋，转头看向老板，一脸谄媚的笑“找你员工聊聊天，老板你去忙吧。”

“我不忙——诶？”身为老板的朴灿烈不仅卖酒不成，还连人带杯被人推走，显然这次聊天不需要他。

吴世勋下意识来到张艺兴身后，一手放下扫帚，用食指勾下遮住鼻子的口罩，“昨天我说的那个，就当我没说吧，就是随口问问，没打算去。”

张艺兴才不会信他的话，“我不是跟你说这个。”说着转过高脚凳面对他，“你别把扫把靠在吧台上，先拿好。”

吴世勋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照做。

“嗯嗯，再往后站一点。”张艺兴说着，把人往后轻推了一下，到距离自己快一臂距离到地方停下，然后把人的双手抬高，从腋窝开始往下摸到腰，边摸边问，“小夏帮你找了沃尔玛的工作？”

吴世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挠痒了，下意识缩了缩手，但是他太清楚这是在干嘛了，但知道自己身上没什么可以被搜出来的，“小夏？”

“就是薛小姐——”张艺兴没看他，认认真真地在该检查的地方用力按着。

“啊，是，早上去面试了，通过了，今天已经上班了。”吴世勋的眼神沿着张艺兴的手在腰上划过一圈，翻找完上衣和裤子的口袋之后，主动转身。

张艺兴也没客气，按标准搜到鞋子，轻拍了一把吴世勋的屁股，“好了。”

“要找什么？”

张艺兴笑了笑，自己越过柜台拿了一罐啤酒坐回凳子，“你的枕头下面，有一把弹簧刀。”

“。。。你搜我房间了？”

喝了一口冰啤酒的张艺兴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不好意思，那是我的房间，借给你住而已，按规定我有你们所有人的房间钥匙，也有义务发现并且举报所有可疑物品和行为。”

在监狱呆了七年多的吴世勋不可能不知道，管制刀具要“随身携带”才算违法，从第二年就开始研究怎么提早获得假释的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入矫官，没有合理理由也没权利搜假释人员在中途之家的房间，“那你在我身上搜到要找的东西了么？”

“没把刀带出门，算你聪明。”要是真的搜到了，又多了一件事要做，这下张艺兴反倒松了一口气，灌了几口啤酒，发现了吴世勋脸上那副别扭的表情，歪着头把还在滴水的易拉罐往那人脸上贴，冰得人嘶得一声捂着脸后退，“我才没闲工夫搜你房间，今天保洁员来了，他们换床罩的时候发现的。”酒吧在开业准备中，灯光还没完全打开，还坐在高脚凳上的张艺兴看不清退后一步的吴世勋的表情，躬下身子抬脸去瞧，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说着又要拿冰啤酒去冻人的脸，被吴世勋躲开了。

“你真幼稚。”

吴世勋是这么说的。

“好了准备好开门啦开门啦——”朴灿烈从拍着掌招呼着五六个员工，“世勋你去门口开灯，艺兴你再调戏他不让他好好工作我开的工资就要亏了，是不是可以从你的酒水里面扣？”

吴世勋按命令干活，“聊完天”的张艺兴把啤酒倒进一直没用上的杯子里，“我记得你这里有橙汁的，倒点进来。”

“我求你放弃吧大哥，我们俩都没有调鸡尾酒的天分。”叹着气的朴灿烈还是乖乖倒了橙汁。

果不其然，酸过头，张艺兴还想加蜂蜜，被店老板拒绝，“拉倒吧拉倒吧，想喝鸡尾酒去别的店。”

“你以为我乐意来？这破烂地方就你一家，垄断经营不思进取，我能怎么办？”

“那你在大城市里呆得好好的有种别回来啊大检察官。”

张艺兴的脸瞬间暗了下来，朴老板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立马换了杯龙舌兰推到张艺兴面前，“大哥我错了，这杯算我的，我去招呼客人了啊。”

晚上九点，酒吧的空调开到最大，乐队奏起口水歌迎接开始夜生活的客人，名为“保安”实则打杂的吴世勋跑前跑后，张艺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吧台上放着包含他一个月工作量的文件袋，他一口闷了烈酒，拿着袋子走了。

回到前厅的吴世勋见那个位置没了人，松了口气，收拾掉吧台上的古典杯和啤酒罐，啤酒还没喝完，杯垫上却留下了钱，他曾经好几次遇到张艺兴来吃松饼，从没给过钱，还以为这是一位在这里可以白吃白喝的特殊客人，这下他搞不懂了。

吴世勋更搞不懂的，是张艺兴搜身时熟练的手法，动作用力到位，堪称专业。他知道中途之家的管理员绝大多数是转职的退役军人或警员，但以张艺兴的年纪似乎不太像，那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一波进门的客人打断了吴世勋的思路，这还忙着呢，哪有时间想这些。

出狱后的第四周，吴世勋拿到两份工作，填充了除了睡觉时间之外的白天和晚上，他很满意。

而此时此刻刚回到家的张艺兴心情就没那么好了，炎热的七月，晚上吹在身上的风都是热的，他接下来有一大堆工作要做，自己房间的空调居然开不了了，无论是今天的清洁工搞坏了还是它本身寿命已到，张艺兴都很烦躁，搬着折叠床和床铺去对门厨房，吹了五分钟空调才冷静下来，开始翻看新的安全准则。

斗橱要求固定在墙面，地下室和车库必须上锁，有许可证的武器和重要文件不能放在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每个房间除家具外的最小使用面积，每个房间必须配备的基础设施，张艺兴看了看自己将“工作室”一起混用的厨房，暗骂不知道是谁谁谁和谁谁谁又去投诉了，导致上头迫于压力要“改善生活”，想着老爸那个年代出狱之后的重刑犯不是再犯就是萎靡不振甚至自杀，想想现在囚犯们不仅在监狱里生活质量提高了，出来了享受的生活更好，一股无名火就提了上来。

晚上十二点，这个炎热的夏天，自己房间空调坏了的张艺兴冲进一间间只配备了电风扇的客房，“突击检查。”

床单，被套，张艺兴知道大家都喜欢把东西藏在哪里，保洁员之所以会告诉房东谁的房间有什么东西，也是事先打过招呼的。入矫监督员可以突击检查，却没有权利偷偷搜查，但是清洁工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什么，又不小心跟房东提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借刀杀人，嫁祸于人，这种招数张艺兴再熟悉不过。

不出十分钟，五个房间里搜出来的水果刀、棒球棍等零零散散地铺在厨房的餐桌上，张艺兴满头大汗，叉着腰喝水。

金钟仁第一个不服气，“水果刀也算？”

“我这里没有水果刀么？你还在房间切水果吃？这不是自锁装置么？你切个苹果非要用弹簧刀？”张艺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还有这个，金钟大你还打棒球？参加了哪个球队啊怎么没听你说过？球呢？怎么只有棒没有球？”

“那个是防身的，又不是违禁物品，如果不能放我就不放了。”小声嘟囔的金钟大害怕这事真的被报了上去，即使真的不违规，在这种自己话语权为零的权力关系里，官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是不懂。

“防防防，防什么防，别人不防着你们就不错了，你还要防身，这话说上去你觉得说得通？”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张艺兴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话越来越嚣张，再这么下去就收不住了，板着脸不再啰嗦，把东西收了锁进柜子，准备偃旗息鼓。好死不死的吴世勋正巧这个时候回来，第一件事想到厨房找张艺兴报到，看到空气仿佛凝固的气氛，愣着不敢说话。

“吴世勋！你看看几点了？你才来几天迟到了多少次？！”

所有人都看了一眼钟，十二点过了十五分，吴世勋一句弱弱的“对不起”完全不起到任何缓和作用。

“自己把房间里的违规物品拿来这里，其他人回去睡觉！”张艺兴下了最后命令。

几个人悻悻而归，气压极低。

“这样不至于上报吧？我们不算违规啊。”

“不知道啊，真是倒霉了。”

“我新买的军刀，好端端的搞什么突击检查啊？”

“今天他吃火药了？”

“哥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去求个情吧？”

“我说，这里多久会突击检查一次啊？”一脸懵逼的吴世勋没听说过这个规矩。

来这里最久的金珉硕摸着下巴，“好久之前是听刘警官说过会有突击检查，不过从来没遇到过，要不是这次我都快忘了。”

大家都不敢再多讨论，乖乖各自回房关门，吴世勋拿出枕头下面的弹簧刀和背包里的另一把一样的刀，下楼交给房东，“这把一直放在衣柜里，我没带出过门。”

潜台词，我真的没违规，能不能不上报。

“我会如实说，东西是突击检查的时候从房间里面搜出来的，怎么理解是他们的事。明天你不是要去报到么，自己解释。”

吴世勋彻底死了心，看样子几个人的东西不仅拿不回来，还都会被上报，相比上报，他更心疼的是钱，两把刀，花了他二十，除了吃喝拉撒，吴世勋唯一花钱的地方就是这两把刀。

张艺兴的脸色很差，把吴世勋的防身武器收进柜子，递给他一张A4纸，“你要的出市申请需要准备的材料，看好了再做决定。”

吴世勋双手接过，站着看了起来。

“回房间看，这么晚了让不让人睡觉？”

这个时候吴世勋才发现与厨房格格不入的那张单人床，“你在这儿睡？”

“关你什么事？难道你会修空调？”

“不会，你空调坏了？”

“不会问题还那么多。”张艺兴上前一步推人出门，刚推出去就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吴世勋攥着纸往楼上走，想起从酒吧回来的时候朴老板嘱咐的那句，“你回去小心点，艺兴心情很差。”果然是应验了，为什么呢？在酒吧的时候不是还拿冰啤酒罐玩么？笑得挺开心的啊，因为空调坏了？

“真好，还有空调。”吴世勋关上房门，打开吊扇躺上床，困得不想冲澡，抬手暼了一眼纸上的条目，包括但不仅限于详细的合理理由，监督员批准的盖章等等。随手把纸往桌上一丢，“麻烦。”

张艺兴关上灯，厨房的窗帘半透，路灯照得浑身不舒服，他仰面朝天，一手盖脸，打了个哈欠。半晌，突然开始喃喃自语，“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xian法和法律，忠实履行法律监督职责，恪守检察职业道德，维护公平正义，维护法制统一。”

念完一遍，翻了个身拿薄被盖头，“狗屁。”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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